商戰叢林系列---四部曲 【國家掠奪】

接下來,我們談談等級更高的「國家級掠奪」。放眼全球,萬眾矚目的二十一世紀新市場,毫無疑問地已經從西半球轉移重心到了東半球,一個勞力密集人口彙粹的黑暗大陸版塊。我們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地恰好身居這塊蓄勢待發的神州陸地對岸,就像在一座廣達千坪的購物中心面前活生生開著一家精緻小巧的便利商店。這,就是台海兩岸目前經濟發展的地理情勢。上一個世紀,中國大陸還處於經濟萌芽的黑暗甦醒期,成為「世界工廠」的下游廉價代工角色地位,已經算得上是長年「大鍋飯」威權統治所衍生經濟晚熟觀念極限下的突破性成果了。時至今日,事事要強的中國大陸當然絕對不會就此滿足於身居全球經濟席次分派上的二、三流地位。「世界市場」,是他們在這個世紀裡,國際經濟觀察家與全球企業佈局學者一致認同給予的潛力評價頭銜,從「勞工」地位一躍數級直接變成「買家」身分。隨著這個獨一無二的光環頭銜效應,國際資本家與知名集團企業主紛紛開始不辭千里地展開「登陸」近身觀察,幅員廣大加上人口密集,產地自製自銷「世界工廠暨世界市場同時合一」的壯麗願景,在二十一世紀初葉即廣泛而普遍地成為全球經濟公民童叟皆知的基本常識定見。

然而,東西文化差異裂縫之巨大,卻非國際觀察家或世界經濟學人所能通盤預料與完全掌握。中共政權領導模式與華族意識文化情結,在在都使專家學者驚詫難解,相同的經濟現象表徵,即便援用西方行之百年的科學研究技術也往往同時得出兩種極端迥異的探索分析預測報告結論,西方世界投資家宛若進入不見天日的迷霧森林之中無所適從,區分不出該相信甚麼?甚至不相信甚麼?「中國是顯而易見的明日之星」?還是「中國即將崩潰」?所以,他們想起了台灣,這個在西方印象上被歸類為「同文同種」的最佳門戶經濟體,正巧在上個世紀末以獨特的電腦代工產業聞名活躍於世界舞台。的確,撇開政治意識主題不談,身為這一代的企業經理人甚至於社會普羅大眾,倒也貨真價實地熟讀知曉「過」中國大陸上五千年來所發生的種種詭譎歷史與文化源頭。我們對於中共領導政權愛玩擅用的「兩手策略」「文攻武嚇」「前恭後倨」等諸多把戲的適應性與驚訝度,顯然調適接受得比西方世界好太多;更何況時值今日,我們仍被對岸政治領導人視為頭號大敵,惡整胡搞的基本招式從小見多識廣,祇差相不相信真會發生有無特別防備而已。說到「亂中有序」的社會生存本領,敵對兩岸的華族人種倒是有志一同、各有擅場。因此,大筆資金開始透過華爾街平台模式進駐國內企業,間接順勢導引佈局大陸版塊。

當然,也不是說具備「同文同種」「知己知彼」的神主招牌,就一定能夠穩操勝券、立於不敗。儘管多年來,三通政策爭議不休未見明朗,暗渡陳倉的先行「登陸」台商之多,早已是人盡皆知的鐵錚事實。兵敗大陸、投資夢碎的企業霸主,也與日俱增、堆滿灘頭,越早期越是如此。理由就在,台商所遭遇到的致命對待,就是「國家級的掠奪性商戰」,擋者無不披靡。「國家級的掠奪性商戰」就是由當地國家主動召商親自作莊,逐步祭出「三頭政策」(即:請求投資用【磕頭】、申請協助用【搖頭】、逼得太緊就【砍頭】)與「中央說好話,地方儘情刮」等兩手謀略,再透過國家法律硬性限制外資持有比例,同時別有用心地策動或放任公權力機制設局依法吞沒資產,甚至趕盡殺絕地押入大牢直到噤若寒蟬為止。這樣的手法情節,對我們而言,並不陌生,「史記」與「資治通鑑」上的歷史故事遺蹟斑斑可考,甚至打開電視隨便收看個古裝連續劇都免不了會有這樣的橋段。我們所難以置信的是,世界開明進展至今,竟然還會在同樣一塊偌大土地上由一個泱泱大國真實演出同樣的劇碼,表情還能如此理所當然?所幸的是,西方世界可不像我們力微言輕地好欺負,幾個國際知名品牌光在大陸被仿冒抄襲到無法無天的地步,就不約而同地傾出企業集團實力結合正統官方外交使節斷然施壓中國政府要求掃蕩解決,領導高層也知曉「打狗看主人」的基本門道,深怕前朝「八國聯軍」的歷史以「經濟戰爭型態」翻版再現,屆時猛然斬斷國際銀根匯注揚長而去,損失之慘重不敢想像,馬上就表現得乖乖低頭、用足全力扶上法制正軌,活脫脫就是晚清末年西方列強運用司法上「領事裁判權」模式來逼迫中國改用較符人性先進法律的歷史典故重演。要嚐甜頭,就得照規矩來,偷搶矇拐可不是甚麼長久之計,更不能是治國安民之道。然而,中共領導階層到底瞭解體會多少,打算實現多少,都是深藏肚皮難窺堂奧的事。在二十一世紀,想繼續耍賴當個國際蠻族,免不了早晚要領教到經濟列強與WTO世界貿易組織群起圍攻要求執政當局建構強化合理投資環境、拔除不當法制陷阱的難堪滋味。與其被迫上架,不如主動改革,總好過貽笑國際而留下話柄。因此,在歷經陣痛期後,中國大陸這座「虎山」應該會變得比較好爬一點,「虎子」比較容易取得,至少不會莫名其妙就血本無歸、斷頭殺出。

其實,兩岸政治上的對立抗爭態勢,一時三刻恐怕也難以解消。縱然中共領導高層已經懂得遵照西方國際商業禮儀老老實實地進行資本市場法則的君子模式操作,倘若遇上了台資台商,祇怕還是難掩亟欲抄家滅產而後快的統戰微妙心結。在「弱國無外交」的現實形勢下,必須孤身佈局大陸的台商企業,除了小心謹慎每一個糖衣式毒藥包裝型的承諾外,娘家後台不夠硬,找個外國婆家也是可行的變通辦法。這也是為什麼國內若干大型企業願意讓外資基金入主比例甚至超過一半的重要考慮因素,一旦在大陸被欺負過頭了,佔股眾多的外資國家自然也會挺身當作是自己的國內企業慘遭蹂躪,向大陸當局用「英語」討回公道。「窮則變,變則通」,一直是商場上不敗的亙古法則。商業智慧,由此而生。

追根究底,惟有中共領導當局與其社會大眾都已澈底擺脫長年習於黑暗鬥爭的氣息氛圍,全面提昇至地球公民層級,神州大陸才稱得上是真正的「世界市場」公平競技舞台。在此之前,「國家級的掠奪性商戰」無人能擋,除了八國聯軍「以蠻制蠻」的強行介入外,再龐大的商業經濟企業體,如果沒有國家強勢外交的護航奧援,終將香消玉殞在對岸。中國大陸已經擁有全球經濟發展的最佳籌碼,最後造化如何,端看其社會整體學習能力如何了。是成是敗,悉憑自己,命運的鑰匙掌握在手中,就看怎樣開啟現代經濟發展關鍵史上的「潘朵拉寶盒」了!是群魔四散?還是希望湧現?決定在那塊土地上最終意志的公民品質!